元旦饭局

  已到深夜，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元旦，就是2011年了。

  渝衡城郊的小区，建在湖边上，冬日里，冷气都聚在这小区里，这边因为是城郊，生活并不方便，但是够隐秘，小区体量很小，住的也都是这城里各单位的年轻一代。

  梁秋华开着车，从单位出来就直接上了外环公路，四个路灯就能到小区。

  这会儿，她的手机调成了静音，放在副驾驶椅子上，屏幕一会儿一亮，不少电话都成了屏幕上增长的数字。

  今天和霍刚的闹剧，使得她真不想回家，可明天元旦，无论如何要跟公婆一家吃顿饭，她们好不容易跨省过来的，就算有天大的事儿都不能耽误这场重要的饭局。

  现在，她在想怎么面对霍刚。

  车停到车库，她便急匆匆地上楼了，不论脑子里有多乱，她的脚步都不会迟疑更不会停下来。

  从包里精准地掏出钥匙，熟练地打开了家门，屋子里漆黑一片，客厅的窗帘也拉着，她见这样的场景，就知道霍刚又在家里喝闷酒了。

  进了门，开了灯，顿时客厅里亮堂了起来，梁秋华把挎包挂在玄关衣架上，高跟鞋都没脱就踩着进了客厅，她四下环顾，最终在窗帘后找到了霍刚。

  此时霍刚正握着啤酒瓶子Z字形躺在地上，脸通红，络腮胡上挂满啤酒凝成的酒滴。

  梁秋华压根没想抬他，或者给他换个地方睡，她根本拉扯不动他，这几年，霍刚成了酒鬼，而她成了工作狂。

  习惯了。

  她干脆从沙发上扯下来一块坐垫放到霍刚身边，自己一屁股坐在垫子上，抱着双腿，侧眼看着霍刚。

  吸了下鼻子，回过头来，看向窗外。

  落地窗上有无尽的湖面，有寒风中摇曳枯树林，有窗前映出的自己……

  片刻后，梁秋华自顾自地讲起话来。

  得给你说声抱歉，因为我的事儿，连累了你，你那么有才华，那么善良，偏偏不适合体制，他们对付我，拿你开刀，我却保护不了你，我……我们为了更远大的前程，不得不忍下来……

  你不会和我站在一起的，对吧，你讨厌钻营，我也讨厌，或许我也喜欢，真矛盾，可他妈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矛盾。

  你能喝酒喝到断片，我能吗？

  我也被人灌的晕到卫生间里，那些男人就是见不得女人掌权，好像我们女人天生在酒桌上就是陪酒的玩意儿，不，绝不！

  我就算吐的胃痉挛我也要清醒着。

  你竟然还听他们的挑唆，信我和社长那老秃瓢有事情，我看的上他吗？不过是忍辱求全……

  你受了委屈就找我发泄，我该找谁发泄。

  我怎么也哭不出来。

  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，单纯，有才华，没能力也没什么关系，咱们是一家人呢，咱们有两个孩子，我多么希望你能支持我。

  但我知道，你不会那么做，对吗？

  那我也不能说出我的计划，我的目的。

  等我吧，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。

  说完，梁秋华站起来，拆下耳环和项链，去了洗手间，卸妆洗漱，夜很深了，她围着头巾裹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，迷人的芬芳若隐若现，霍刚站在阳台，迷离地眼神看着浴室门口刚刚走出来的妻子。

  白雾缓缓地从梁秋华身体蒸腾起来，面向丈夫，白色的浴巾掉了下来。

  这个夜晚，或许很冷，但更多的会是暖洋洋的。

  十二点钟，2011年到来了。

  卡在12点这一刻，梁梦泽站在人群里，在京沈饭店楼下，和陌生的人们一起跨年，这一刻在场的人都许下了愿望，默默的也好，喊出来也罢，都期望着万事顺利。

  梁梦泽交叉着双手，闭着眼睛，为自己祈祷，为未来相爱的人祈祷，为僮之夏祈祷。

  僮之夏，他一定会来的，作者也希望你们终成眷属，不然就寄刀片，他匿名也没有用，杀人偿命，欠债还钱，拆散你们，不得往生。

  阿弥陀佛。

  想完，梁梦泽睁开眼睛，但马上又闭上了眼睛，风越来越大，不知道什么时候，黑云遮住了天空。

  看起来是要下大雪了啊!

  有人嚷嚷道。

  不一会儿，人群就散了，元旦下雪，极少见的景象。

  梁梦泽回到酒店，就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，还是一群男人挤在大堂，在办理入住手续的也是男人，高矮胖瘦，老中青都有，帅的也有，丑的也有，但总让梁梦泽有点不适应。

  这些男人聚在一起也会像女人扎堆一样的叽叽喳喳的，吵死了，梁梦泽快速筛了一遍人群。

  她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，因为人群里有几个肩膀很宽的“女人”。

  这一发现，让她赶紧低着头上楼去了，自此，她才明白过来，为什么中午司机师傅会说这里很不安全，但女人在这会很安全的意思了。

  这一晚风大的离谱，天边的黑云遮盖了整座城市，风云流转，刮了一整夜的风，流了整夜的云，雪也不下，阴沉到让人感到压抑。

  所以，到了早上九点钟，梁梦泽还以为是夜里。

  直到陌生电话打来，梁梦泽披头散发地接了电话。

  喂。

  电话里传来霍刚暴躁的声音，喂什么喂，我都到了，你还没到？

  啊……好的，我马上到……

  梁梦泽迷迷糊糊地看了眼表，沮丧地挠了把头发。

  赶紧的，今天得把工资卡给财务，要不下个月可没你钱。

  霍刚用责骂的语气提醒道。

  梁梦泽一听到钱，精气神立马飙到峰值，猛地跪了起来，忙挂了电话，踩上鞋就往单位跑。

  上班不是来做义务兵的，更不是扶贫的，要扶也是单位扶职工，天道好轮回，谁也别不服谁。

  元旦阴天，人人裹得严严实实的，这雪在头顶积压了一整夜，狂风也刺骨，不知道何时会突然刮起暴风雪。

  这样的天气，气象台也没办法，总之就是一小时后下雪、两小时后下午……总有押宝成功的时候。